人已爬墙,此号全是黑历史。不出意外的话,此号不会更新了,抱歉!

背景来自衍鱼太太
 

《竹涧》

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的最长的贺文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kalaier:

《竹涧》


注意事项


*cp米塔,古风向,ABO,不喜勿喷


*一大股浓厚的乡土气息


*囧长生贺,除囧长以外禁止转载,谢谢合作【虽然这种厕所读物是不会有人转载的】


*题目取自《狐言》歌词“竹涧檐下轻唱”


*考试时做完试卷时突然冒出的脑洞【好学生不要学】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码这篇文,其他未码完的有《纸吻》、《此心至诚》(长篇)、《冰释》,无限跳票,请不要期待


*长篇修改完就发√


*明天期中考,祝我好运


*最后表白囧长,祝她生日快乐


将军府的大火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尽管身处深山的竹林中,斯塔奥想起来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米瑞斯见了,刚想开口问问是不是冷,但张了张嘴,没问出来。问了也没用,对方听不见,也回答不了。


三个月了,除了把人救醒了,其他的他却束手无策,失聪也好,失明也好,失声也好,他毫无办法,毒烟对斯塔奥的伤害太大,救活了已是万幸,剩下的事情他也只能慢慢想办法。


黑暗总是让人心慌的,斯塔奥攥着被角,干坐在床上,感觉四周是那片火海,府中仆人的尖叫和被刺客刺死的惨叫仿佛还在耳畔,十几个大内高手把他围在中间,手中的刀子发出比冰还刺骨的冷光。


斯塔奥知道米瑞斯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怕他想不开,即使他再三保证会治好他的。斯塔奥没什么想不开的,想不开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了,活下来已经不错,只是一个人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触感的时候,内心难免绝望、烦躁不安,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实在没什么可干的,就随手往床头的小桌上乱摸,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质感很熟悉,他就像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拿到手中,待他摸清了那东西,脸上极浅的笑容在一刹那全没了。


是一根玉笛。


他记得这根玉笛是新婚之夜米瑞斯送给他的,上好的翠玉制成,一端绑着一根鲜红的流苏,穗子和绳头之间还有一个晶莹的红色玉环挂着。那以后,这笛子就成了他的乐器和武器,即使是将军府被灭的那晚,这根笛子也帮他挡住了上百次的攻击,直到那帮大内侍卫怕被毒烟波及仓皇而逃,布满裂痕的笛子也脱了他的手掉在地上,他自己也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的笛子一半是布满裂痕的翠玉,一半是竹子,如同他自己一样,是个残废。


斯塔奥冷冷地把笛子往边上一掷,就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不管那曾经视为宝贝的玉笛摔哪去了。


米瑞斯早就在一边坐着了,在破碎的玉笛要落到地上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接住,轻轻放在一边,看着斯塔奥那副样子,心里酸酸的,把他揽进怀里安抚着。斯塔奥想推开他,但推不开,只能任米瑞斯抱着,默默地流泪。


外面下起了雨,打在竹林里,沙沙有声;半绕着这栋小竹屋的小溪也漫出了水,润着两岸渴了许久的花草。秋天到了。


米瑞斯记得他从宫中返回府中的时候正下着暴雨,他撑着伞慢慢走在街上,两旁的小贩纷纷支起了些挡雨的帘子或帆布,吆喝声不减,街上的人也没少。这夜市热闹得很,即使暴雨、黑夜也阻挡不了人们的生意。几个人惊慌失措地从街头跑来,大喊着“将军府被灭了”“将军府被烧了”,他惊得松了手,油纸伞掉在地上,如同他一下子沉到地底的心。


街上的人流疯狂往另一边跑去,谁都知道,牵扯上这档子事儿,别说掉了脑袋,怕是诛了九族也不够。这手法,这下场,不用说,就知道是朝廷里的人所为,指不定哪一天就被抓进了牢里,被逼问着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然后自己和家人朋友的脑袋就挂在了城门之上。普通百姓是万万不敢为这些事儿搭了命的。


米瑞斯赶到府中的时候,大雨已经冲尽了毒烟、浇灭了烈焰,整座府中冒着缕缕黑烟。守门的年轻人被箭簇活活钉死在朱红的门上,两眼睁得很大;正门进去的大院已被烧得不成样子,横七竖八地躺着侍卫的尸体,养鱼的池中是失足落水的仆人的孩子,早已没了气息;走廊里还有几簇火苗燃烧着,全是烧焦的仆人和丫鬟的遗体,这其中有被毒烟毒死的,也有被乱刀砍死的,断肢残骸,惨不忍睹;待客厅中躺着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管家,鲜血染红了垂至地面的帷布……


米瑞斯惊慌失措地跨进后花园,看见几个大内侍卫的尸体躺在那,死因皆是被什么东西打碎了脑袋,更多的是仆人的尸体,刀痕、棍棒伤痕清晰可见。直到米瑞斯看见地上那半截玉笛,和在一旁不省人事的斯塔奥,极力憋住的慌张和悲哀尽数爆发,他惊慌失措地扶起斯塔奥嘶吼着对方的名字,墙外却又飞进大量的火箭,扎在已经漆黑的房屋上,在越下越小的雨中再次熊熊燃烧……


回忆全是目不忍视的惨景。


米瑞斯看向窗外,秋初的竹林依旧郁郁葱葱,让人心旷神怡。几年前,这地方还是他闭关隐居的场所,光族的事物自然由父亲打理,他带着米波、米尔和米莱在这里修行,那时,这里是世外桃源;现在,这里是躲避追杀的避风港。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导致将军府被灭,前些日子他下山行医、找寻医治斯塔奥的方法时,倒是无意中听到几个打水的妇女谈论着这桩事情,从她们零散的语言中,他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有人诬告他打了胜仗是因为与地方将领通敌,伺机扩张兵力等着造反;接着,将军府被不知名的人灭了口,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这显然是诽谤,可惜米瑞斯无处可以申告。他后悔接受了朝廷的邀请帮皇帝去镇压边疆外族的叛乱,三年了,他自诩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他没想到居然有人嫉妒到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残害他,如果那天他回去再早些,或许死伤也不会如此之大。幸而,他还有这间青翠的竹屋,他和斯塔奥本也就是浪人,重返山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圆了他们远离官场的心愿。


米瑞斯拉过斯塔奥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慢慢写道:我会治好你的。斯塔奥感受着掌心中的笔画,慢慢安静下来。他知道米瑞斯不仅仅是将军,也是医生,不会让他失望的。


秋雨下了一夜。


 


 


此后的日子过得简单平凡,米瑞斯大清早出去为山下的穷人们治些小伤小病的,而那些穷人往往付不起药费,他也不在意,况且,钱财这些东西他也不需要,山里有的是飞禽走兽、野菜野果也可供食用,他要的是治疗失聪失声失明的方法,打听到之后便去凑齐药材,让斯塔奥喝下去。或许是对药已经麻木了,又或许是为了不让米瑞斯伤心,无论多苦的药,斯塔奥也喝了下去,完全不似刚开始的拒绝和作呕。


米波他们在府中遭难的时候被斯塔奥从密道里送走,米瑞斯并不担心他们会遭到什么不测,那三个小家伙机灵得很,十分之八九已经回到了光族,再不济也找到了个安身之所,只要没有什么熟人做帮凶来追捕他们,那些官兵是万万认不出他们的。米瑞斯对此很是放心。


有空的时候米瑞斯就扶着斯塔奥在小竹屋里慢慢走着,斯塔奥从未来过这里,他得让他熟悉这个陌生的屋子。斯塔奥摸索着竹壁,把这小屋的结构记在心里,也不用米瑞斯在外的时候担心他在屋子里绊倒。傍晚的时候米瑞斯和斯塔奥依偎着坐在小屋外围的走廊和室内的交界台阶上,斯塔奥可以感受到林间吹来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混杂着的味道,他的眼睛上被蒙上了一块白布,米瑞斯告诉他那上面浸了药水,对眼睛有好处。米瑞斯把玉笛塞在他手里,刚开始他还是拒绝的,毅然把笛子推了回去:笛子只会让他想起那个血腥的晚上。米瑞斯锲而不舍地天天把笛子塞进他手里,他才慢慢接受了,直到米瑞斯在他手心里写想听他吹笛,他又发了恨,猛地站起来怒气冲冲起走进屋内,感觉米瑞斯是在拿他开玩笑。


米瑞斯也不气馁,好言相劝,坚持不懈,斯塔奥才哆哆嗦嗦地把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吹的地方是玉制的,到尾端过了竹管儿,带了些空灵和清脆,却添了一丝凄凉幽怨,在只有微风拂过的竹林、只有鸟鸣的深山里传得很远。


 


“我又找到了一个药方,你马上就会好了的。”


“外头又下雨了,别着凉,我中午就回来。”


“光族和星族已经安全了,你不用担心。”


……


天天如此,米瑞斯如同没话找话一样在斯塔奥手心里写字,告诉他山里的景色、家中的消息和病情。正因他们藏在这深山老林里,族中才没有被戴上窝藏罪犯的名头,况且两个家族都是隐居着的,找到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米瑞斯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斯塔奥也已经习惯了黑暗无声的世界,这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想着往事,想着儿时的一切和少年时的经历,这时候米瑞斯往往会看到他的脸上多了那么一丝笑容,发自真心的笑容。


那一日斯塔奥突然开口说想看星星,米瑞斯下意识地回复了一句“好”,随即惊得掉了毛笔,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颤抖着说:“你再说一遍?”


斯塔奥歪着头,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嘛,米瑞斯抓起他的手告诉他: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许久没有工作的声带在发出声音的时候显得有些沙哑,但总归是治好了,调理只是接下来的问题。没几日斯塔奥突然抱着他,兴奋地说:“小米!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抑扬顿挫的语调让米瑞斯也掉了眼泪,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全用在了这些天上,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总会给他惊喜,如同当年在湖畔的桃花林被斯塔奥救起,一睁开眼便一见钟情。


不过,这以后的运气似乎真的都用完了,米瑞斯用尽了方法也没让那双眼睛摘下白布,那双让他一见倾心的眼睛依旧躲藏在白布里头,看着眼前的黑暗。


斯塔奥倒不是那么在意了,他现在可以坐在屋前静静地听着溪流缓缓绕过竹屋的声音,可以听着风拂过竹林带动门框上铃铛的声音,还有秋雨落下时打击竹叶和屋顶的声音,有时候他觉得看不见的世界比看见的世界美好的多,他可以尽情幻想着这个时间的美妙之处,而不用被眼前秋天的萧瑟气氛所感染,这时候他也不容易想起灭门的惨祸,而往往伸出手去接住上天降下的凉丝丝的雨滴。


米瑞斯也稍稍放宽了心,不再成天去山林里打猎、采药或者去山脚下打听什么药方了,他花更长的时间陪着斯塔奥,轻轻地念着书中的美言给他听,或者带着他去山里头转悠。这时他反倒是常常想起刚进山的那会儿,情绪尚未稳定的病人成天缩在他怀里颤抖,一步也不肯让他离开。现在,许久未出门的病人的脸色在一天一天的调理中变得红润起来,只是偶尔触摸到眼睛上的白布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冬季的雨天带来的是刺骨的寒冷,而这雨中又往往夹杂着大量的雪籽,打在林子里噼噼啪啪响着,伴随着尖利的风声卷席黑夜。


“明天要给张家的老奶奶去换一副新的药方,我早去早回,你多睡会儿,天冷。”米瑞斯抱紧了斯塔奥,末了又补充道,“我翻阅古籍的时候又找到了一个药方,十有八九能治好你的眼睛。”


“真的吗?!”斯塔奥从米瑞斯的怀里探出头来。


“只是有一种药……很特殊。”米瑞斯顿了顿,“霜鹿的鹿茸。”


斯塔奥沉默了。两个人心知肚明,那霜鹿是天下极稀罕的动物,只有北方有。当年北方进贡的十几只霜鹿都被严严实实地圈养在宫里,皇帝还特地为它们造了个鹿苑,没事时就去看看那些浑身银白如雪的小东西。米瑞斯还在朝中的时候曾陪着皇帝看过几次,斯塔奥仅仅是从史书上看到过。那东西只生活在北方最深最冷的雪域,在这片地方能活下来供皇帝观赏已属不易,哪会让一个罪臣去割那如雪一般晶莹剔透的鹿茸呢?


“你不能去。”斯塔奥知道米瑞斯现在的心思,“你是去送死!”


“难道要我看着你当一辈子的瞎子?”米瑞斯长叹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透了心思,“我也知道宫里戒备森严,但……”“你不能去!”斯塔奥死死抓住米瑞斯的衣襟,“你要是敢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好好好我不去!”米瑞斯慌了,他知道斯塔奥说这话绝对不是闹着玩来威胁威胁他的,也知道,万一失手,斯塔奥也和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睡吧。”米瑞斯裹紧了被子,拥着斯塔奥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雨夹雪下得越发的大了,米瑞斯披上绒袍,给火炉加了些木柴,帮还在熟睡的斯塔奥掖紧了被子,才轻轻地出了门。他做梦也没想到出门的两个时辰内会发生什么。


等斯塔奥醒来时,外头雨夹雪的势头又大了些,他用鼻尖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火炉将屋子捂得暖洋洋的,但还是有几丝寒气从竹屋的间隙间漏进来。


出了房间就是没有大门遮挡的门房,竹屋的屋顶大得很,雨夹雪无法侵入,米瑞斯临走前在这屋里添了两个炉子,虽然被风吹散了大部分的热气,但好歹也没像那些穷苦人家一样,冬天的屋子冷得手脚发麻。


斯塔奥往炉子里添了些柴火,又把水放到了炉子上,他想,米瑞斯待会儿回来一定很冷。


竹屋类似于吊脚楼,从地面到和屋子一体的宽宽的走廊有一段竹制的阶梯,每当米瑞斯踩在第一阶台阶上时斯塔奥就听到了,欣喜地迎出去扑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可今天的脚步声不太一样。尽管被雨雪声和风声干扰了听觉,斯塔奥也能辨别出那绝不是米瑞斯的声音,来的人有十个左右,急匆匆的脚步声不是米瑞斯的那种迫于见到爱人的轻捷的脚步声,而是如同侵略者攻入城池时的迫不及待。


“你们是什么人!”斯塔奥下意识地攥紧了笛子。他现在完全是虚张声势,他什么都看不见,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处于劣势,他现在只希望米瑞斯快点回来。


“想不到米将军没了老婆,又在这里收养了个瞎子啊。”来的人声音尖细,一听就是个太监。


“你们找米瑞斯有什么事吗?”斯塔奥问道,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他不在,请改天再来。”


“我就坐这儿等着。”那太监袍子一脱就坐在了椅子上,“你是他的新欢还是旧爱啊?还是一个小奴仆啊?”


斯塔奥抿紧了嘴,并不想回答这有辱尊严的问题。


“哦,我明白了,这米将军因为没了老婆,就拿你凑个数?可真不是人啊。”太监越说越起了兴头,乐呵呵地拍了拍腿,“我知道,有人陷害他,还自作主张灭了他的府邸,可皇上已经查清了事情,将带头的罪臣斩了首,还特地让我等满天下找他,他也不至于一听到我们要来,就跑得没影了,留你一个瞎子在这边应付我们吧?”


“你说什么!”斯塔奥怒极,举起笛子就要打过去,却被旁边的两个侍卫抓住了胳膊,硬生生按跪在地上,笛子松了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哟,生气了?那也没办法,你一个瞎子也奈何不了我,米瑞斯养你这个瞎子还真是……唉!”太监装出很惋惜的样子说。


“他好歹是当朝大将军,你怎能如此侮辱他!”斯塔奥使劲挣扎着,“你算什么东西!”


这太监听到这话也有些发憷,毕竟当初米瑞斯和宫内侍卫对练时的场景他也是看过的,二十多个大内高手一起上去都无法制住,反倒是被打倒了一片,捂着被打伤了的地方呻吟着。他自知现在这话过于嚣张,而米瑞斯又是出了名的爱惜妻子和奴仆,若被知道,最好的下场也是被一脚踹出这间屋子,但在这个瞎子面前却硬是不肯低头:“哟,还嘴硬?你一个小小的奴仆又算什么?你是他谁啊?他不会是看你可怜才把你捡回来的吧?”


斯塔奥闭紧了嘴,他不能说出自己和米瑞斯的关系,这帮人的目的是什么还说不清楚,灭口还是请罪?打着皇帝的名号杀人灭口的多了去了,难保不是和灭门的凶手是一伙的。


“一个Omega这么硬气?”太监笑得和母鸡下蛋似的,“你到底是他谁啊?这么护他?他玩玩儿你,你还真当真了?”说罢又笑了起来,旁边的侍卫也都大小成一团。


斯塔奥怎么也没想到皇宫里还有如此下流无耻之人,但他硬生生憋住了任何反驳的话,他可不想让自己被当了人质。


这太监在皇宫里地位高的很,连那些一品官职的见了他也得上去打声招呼,更有甚者巴结着他,指望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如今,这瞎子却出言不逊,骨子硬得很。但看着他那双瞎眼,这太监倒是自傲了起来,嘴巴更加放浪,一把扯下斯塔奥眼上的白布,捏着他的下巴:“啧啧,卖到楼里值不少钱吧?虽然瞎了眼睛,但长相还是不错的,米瑞斯看人的眼光倒是好得很。”


斯塔奥狠狠一甩头,他嫌恶心。


“言归正传,他人呢?”太监翘了个二郎腿,“要是躲起来了,就把位置告诉我;要是跑了,就把方向告诉我,我保证,只要你说实话,我绝不动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包括你。”


“哼。”斯塔奥撇过头,并没有做出什么回答。


“不开口?那好办。”太监摆摆手,立即,一边的一个侍卫把旁边正冒着腾腾热气的开水拿了过来,“你不开口也得开。”


热气喷吐在斯塔奥的脸上,暗灰色的眸子颤抖起来,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就算没了这条命也不能害了米瑞斯。


“倒吧。”


 


 


 


“医生,真是谢谢你了。”女人有些窘迫地搓着手,“你看啊,我们也没什么钱……”


“不用钱,况且,我也不需要钱。”米瑞斯收拾了一下银针和纸笔,“按这个方子服用些天就行了。”


“谢谢,谢谢……”女人伸出手来接过那张纸,冰冷的手指碰到米瑞斯的手背,刺骨的寒意。米瑞斯像两边看了一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破茅屋到处漏风,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有了个大洞,雨雪从洞中灌进来,屋内的老老少少冻得脸色苍白,就连那本就微弱的火苗也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熄灭了似的。


“谢谢医生,他救了你奶奶。”女人推了推一边只到腰际的女孩,女孩看着米瑞斯,甜甜地说了句谢谢。米瑞斯摸了摸女孩的头,披上绒袍,还未来得及道一声“告辞”,男人便从只有一张破席子挡着的门那儿慌里慌张地小跑着进来:“医生,刚刚有几个人在外面找你。”


“什么人?”米瑞斯一边系着领口的绳子,一边问道。


“一个太监,还有几个黑衣服的,分成好几波在村子里四处问,我想他们应该不是什么好人,问到我的时候就说不知道,但一个时辰前就不见了,听人说是往山上去了。”男人双手交握在一起,“我怕他们对医生你有什么不利,赶紧收拾了摊子回来了……”


“哪座山?!”米瑞斯慌慌张张地打断了男人的话。男人被吓了一跳:“那边那座……”


米瑞斯暗叫不好,准是村里好骗的孩童或者淳朴的老人说的,这里明事理的人早就问过了他的来历,他没说,这些质朴的村民也没刨根问底,是万万不会出卖他的。


“医生,要不吃了午饭再……”“告辞!”米瑞斯拎起药箱,连绒袍上的帽子都顾不得戴上,迎着大风和雨夹雪就跑了出去,右手抓住了藏在衣服下的剑,大拇指已经顶在鞘上,他发誓,要是屋子里迎接他的是一具尸体,他绝对会把那些家伙捣成肉酱。


 


水已经倒了完了,斯塔奥已经叫哑了嗓子,但半个有用的字都没吐出来,被烫的胳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烫下来的皮蚯蚓一般附着在胳膊上,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死鸭子嘴硬。”太监气得直跺脚,他蹲下来,半是威胁半是哀求地说:“祖宗啊,你就说吧,米瑞斯只是玩玩你,你何必动了真情呢?大难来了各自飞,他没带着你跑,你又何必这样护着他呢?你说了,就能活;不说,死的还是你啊。”


“你……闭嘴……”斯塔奥半睁着眼睛,手腕还被死死控制在后面两个侍卫的手里,“你……不配……”


“啧。”太监皱起了眉头,“这种东西,不留着也罢,你们先玩着罢了,倒时候下手干净点。”


另一边的侍卫笑着应了一声,慢慢走来,抓住斯塔奥的领子要往下拉。斯塔奥喘着气,一动不动,长时间的折磨让他近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也没什么挣扎的力气了,他现在只想着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想着当初湖畔的初遇。


外袍的领口已经被拉到腰部,那侍卫却惨叫一声,接着哇哇大叫,抱着手在屋子里痛得跳来跳去,斯塔奥微微抬头,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其他的人看着惨叫连连侍卫心惊胆战,被削尖的竹子穿透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的滴落下来,晕开一片鲜红。


门口的侍卫被狠狠踢开,很快,斯塔奥就感觉自己的双手得到了解放,倒下去的一刹那被小心翼翼地抱住,抱他的人湿透了衣衫,喘着粗气,把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额上,安抚似的摩挲着。


“小米……?”斯塔奥虚弱的近乎睁不开眼睛,但还是着了魔似的胡乱摸着米瑞斯的脸,旋即喜极而泣,一头扎进米瑞斯的怀里,疼痛、委屈、惊喜让他的全身不住地发抖。


“你们是什么意思?!”米瑞斯一边轻轻拍着斯塔奥,一边凶狠地盯着那些个六神无主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动的是我的人!拙荆双眼已废,不可能对你们无理!”


“小的……小的不知……是您的……小的还以为……是一个……小仆……小的知错啊!”那太监见风使舵的本领到用得很好,赶忙跪下,身后的侍卫也齐齐下跪,齐声喊着“拜见大将军”。


米瑞斯并没有理会他们,抱起斯塔奥进了房间,放在床上,看着他的胳膊差点哭了出来。


“他们问我……你去哪了……”斯塔奥轻轻地说,“我没说……”


“傻子……”米瑞斯把斯塔奥搂进怀里,轻轻地擦拭着药膏,“你为什么不说……”


“万一……是来杀你……”斯塔奥靠在米瑞斯肩上,沙哑着嗓子,说。


米瑞斯没再说话,心里却是把那帮人千刀万剐了百八十遍。


幸好是烫伤,没什么生命危险,但被害人依旧痛得全身不住地颤抖;摸了摸额头,烫得要命,米瑞斯有再大的神通也没有立时治好烫伤和发烧的本事,只能小心翼翼地搂着斯塔奥,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待斯塔奥沉沉睡去之后,米瑞斯才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关了竹门,转过头来时的眼神凶狠得可怕。


“将军……”“木公公,我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家人。”米瑞斯坐在茶几上,语气低沉,脸黑得和包公似的。


“误会,误会。”那木公公谄媚地笑着,“贤阁有些话说得过于含糊,小的实在……”


“够了,看在你们是陛下的人,我也不多加为难。”米瑞斯摆了摆手,“倒开水的和抓胳膊的是哪三个?”


那三个侍卫心虚地互相看了看,慢吞吞地站起来,那第一个没等走到米瑞斯跟前,就被冲上来的米瑞斯一把拎住领子往墙上狠狠一撞,呻吟声还未出口便被丢了起来,腹部又被补了一脚,整个人飞出了屋外,顺着台阶滚到小溪旁。随后,另外两人也被踢了出来,只不过运气不太好,直接掉进了溪里,又冷又痛哇哇大叫,让屋内的人打了个寒颤。


“还有你……”米瑞斯把目光转向刚才拉领子的侍卫,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那侍卫见不妙,猛地站起来想跑,被米瑞斯一把抓住后领,拿刀的右手被抓住,往后一扭,骨头反转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滚吧。”米瑞斯放下已经晕过去的侍卫,拍了拍手。


“将军,圣上是有要事请求。”木公公赶紧下跪,“边塞敌军来袭,请求……请求将军出山!”米瑞斯刚想拒绝,却欲言又止:不去,边塞百姓将会遭受战乱;去了,难道不会像先前一样受人妒忌然后家破人亡?


“为表诚意!”太监见米瑞斯犹豫着,觉得有戏,忙将怀中的小盒子掏出,“此乃霜鹿角,四平头的,圣上下令割下的,请将军笑纳!”


米瑞斯一惊,这东西居然送上门了!但他深知,若此时一口答应,怕不是要被皇帝当做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日后定不会珍惜。他装着为难的样子把盒子随手放到旁边的书架上,摆了摆手说要再考虑考虑,你们先滚。


木公公点头哈腰地倒退着出门,那些侍卫拉起地上的残废也跟着出去,不一会儿,这屋子就安静了下来。


米瑞斯叹了口气,收好那霜鹿角,进了房间,却看见斯塔奥裹着被子瑟瑟发抖。


“小心伤口。”米瑞斯把被子扯松了些,对方却一头扑进他怀里死抱着不放:“那个太监……就是当初……放……放火的……”


米瑞斯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再三问道“你有没有听错”,斯塔奥坚决摇头:“不会错的……刚才人声太杂……”


这么一来,那鹿角也是有问题的。米瑞斯立即拿出鹿角,扎进银针,拔出来的时候,针黑得和用火烧过一般。


“混蛋。”米瑞斯咬牙切齿地骂道,他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小人和朝中的某个大臣勾结,却没想到留了活口,要不是刚才没认出斯塔奥,现在的竹林怕是多了座坟墓!接着又想在皇帝赐下的鹿角里下毒,借着皇帝的手让自己死于非命,免得他的所作所为被人道出。


“好,很好。”米瑞斯怒极反笑,抓起一旁的剑出了门,斯塔奥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这几个时辰的遭遇让他精疲力竭,双臂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温暖的炉火催人欲睡,斯塔奥把脸埋进枕头里,慢慢合上眼。


 


湖畔的桃花在微雨中开得烂漫,片片花瓣落入湖中,引得鱼儿竞相啄食。斯塔奥漫步在桃花林中,鸟语花香,让人不胜惬意,在此修炼数十年也闲太少。


空气中蓦然传来一阵血腥味儿,打扰了斯塔奥的兴致,他下意识地皱皱眉头,想着又是受伤的动物们跑进这清净之地了,认命般地顺着味儿找过去,却没想到是个人,腹部和左臂上都被刺出了口子,被撕下的布条捆着,已经染得血红。


“喂,你没事吧!”斯塔奥跑过去,蹲下身子问他,他有些害怕,毕竟从小救治的都是些小动物,人倒是第一次碰到。


那人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晕了过去,斯塔奥也不能把他晾在这儿,只能把他带回自己湖边的木屋。讲真,人真要是死那儿,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人身体好得很,上了药包扎完之后没多久就醒了,一开口不是“这是哪儿”的经典问句,而是“谢谢你”。玩儿这么一出,斯塔奥倒是红了脸,眼前的alpha仿佛自带着亲和力,红色的眼眸流露出暖阳般的温柔。“不客气,应该的。”斯塔奥赶紧移了视线,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双眼睛,“你叫什么?”


“米瑞斯。”


在米瑞斯面前,斯塔奥不需要伪装什么,对方似乎是一个陪他长大的兄长,总是谦和地看着他,听他絮叨自己的儿时和少年时代,听他讲着家族隐居的谷中的美景,但他始终没问过米瑞斯究竟是什么身份,直到那天米瑞斯亮出族中的腰牌,斯塔奥才知道,他是光族的人,下一任族长的继承者。


“光族和星族没有只能和本族人成亲的规矩吧?”米瑞斯把斯塔奥搂在怀里,在他的耳边说,“你有对我,一见钟情吗?”


“我只是觉得放个死人在那边会引火烧身。”斯塔奥也抱住他,抱住那个温和的人。


……


府中射进无数的火箭,被射中的人立即变成了一个在地上打滚的火球,惨叫连连;还有许多刺客和大内高手闯进了府内,冰冷的刀剑刺穿仆人丫鬟的胸膛,孩子们的藏身之所被寻到,嚎啕着的孩子看着爹娘的尸体也踏上了黄泉路;目睹孩子儿媳被惨杀的老管家疯狂地扑上去,却被一脚踹到墙上,顿时没了气息;看着妻子被调戏的男人干瞪着流泪,鲜血正顺着胸口的匕首一滴滴落到地上;鸟笼被打在地上,又被狠狠踩了两脚,鲜血溅满了整个鸟笼……


“还活着的都从后院跑出去!”斯塔奥死死守在庭院内,十几个大内高手把他围在中间,狞笑着。他们的心比刀剑还冷硬。惊慌失措的仆人们回头担心地看着他,咬着牙从后屋跑进后院,再从墙角的柴垛上翻出去逃命。


“大人说了,一个都不许留,特别是家属。”领头的侍卫喊道,随即就发起了进攻,玉笛和刀剑碰撞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府内不断响起,上好的翠玉质地坚硬,打断刀剑的同时,往往能砸碎敌人的头盖骨,但对方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斯塔奥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多,玉笛也渐渐出现了裂痕,要不是最后放进了毒烟,那些个贪生怕死之徒怕被牵连,斯塔奥也免不了被一剑捅穿心脏。


最后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府邸,耳边是火焰撕咬着房梁的声音,还有垂死的仆人的惨叫和飞入的火箭的破空之声……


……


“小优!小优!”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斯塔奥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空洞的眼睛看着床边的人。


“做噩梦了?”米瑞斯轻抚着他的脸,问道,对方刚才大汗淋漓的样子着实把他吓坏了。


“我梦到了……以前……还有……火……”斯塔奥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往往是说了一半便没了声,受伤的喉咙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别乱动,你的胳膊伤得厉害。”米瑞斯不忍往那皮肉上多看一眼。


“那些人……呢?”“他们永远不会再来了。”米瑞斯说,他想起那太监被刺穿胸口趴在地上,抓着他脚边的枯草求饶,狗般的模样让人看了又气又好笑,曾经高高在上的宦官如今也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复仇的快意如泉水滋润干涸的土地般顺畅。


“穆大人……已经被正法……饶了小的吧……”太监惊惧地说道,“是他……弹劾您的……陛下已经为您平反……救救……我……”“他给了你多少钱?”米瑞斯冷声发问道。“三……三十万两……”“哈哈哈,我府中大大小小四五百口人,区区三十万两你就可以带人要了他的性命?!”米瑞斯一脚踩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借着陛下的名义清了我的府,杀了我府里的老老少少,你不怕遭报应吗?鹿茸里的毒也是你下的吧?”


“是我下的……是我……”太监希望这句实话能给自己条生路。


“既然都有你的份,那就去阎王爷那里谢罪吧。”米瑞斯皮笑肉不笑地说,踢开了太监,绕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走回自己的屋子。


“你……把他们都……”斯塔奥惊得撑起了身子,剧痛的胳膊却一下没了力气,差点翻下了床,“你不怕……”话还未完,嘴便被堵住了,熟悉得信息素围绕在周围,让他觉得很安心。


“不用怕,不会有人知道的。”米瑞斯放开斯塔奥,舔了舔嘴角,“很快,你的眼睛就会好了的。”


有毒的鹿茸被米瑞斯仔仔细细地清理了一遍,特质的药水儿把毒素清除得干干净净,本就晶莹剔透的鹿茸显得更加纯白耀眼。


 


“等边疆平定了,我就会回来的。”米瑞斯抱着斯塔奥,在竹屋内缠绵不舍,“回来后就再也不走了,我们好好地在一起。”


等米瑞斯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了林中,斯塔奥在门口坐下,带着星星的灿亮的眼眸看着天空,褐色的眼中是担忧与期待,春雨在林中打下一片沙沙声,微风将雨丝带到他的脸上,冰冰凉的,舒服得像他眼睛被治好的那天,暖若朝阳的眼眸毫不留情地撞进了他的眼里,让他总是不住地回想着初遇。


“希望你看到这个惊喜不要太惊讶。”斯塔奥笑了出来,指尖在肚腹上摩挲着,白色的衣袍随着春风轻轻拂动。


悠扬的笛声在林间回荡着,远去的人回头张望,嘴角的笑意再没有消逝,骑着马向都城狂奔而去,在朦胧的烟雨中越行越远。


遥远的湖畔,粉嫩的桃花已经盛开,碧绿的湖水漾起层层涟漪,等着远游之人的归来。


————————————END————————


【10000+】


【越写越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趁着高三选考放假把后面半篇干完了,打字打得最快最猛的时候手指都抽住(切)】


【祝囧长生日快乐!】


  @常囧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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